华二三

时间点：小关出狱后（接上篇《装病》之后）

应该算是年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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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爱你！”

 

   关宏宇紧攥双拳二目圆睁声音紧绷地对他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是某天早上他哥关宏峰站在门厅整理衣服，准备出门去刑警队上班的前一刻。

 

   开口前小关爷把什么都想好了——其实也没多可怕嘛：无非是他哥暴怒之下大嘴巴子不要钱一样抽过来，没所谓啰~反正咱结实，以他哥的手劲儿，区区几巴掌也打不出个三级伤残来。当然，如果他哥抄家伙就不好说了……为此，在正式开口前他还详细侦查过周围的“地形”——

 

   门厅里顺手就能给抄起来的“凶器”其实并不多，衣服架子、皮鞋之类都是小意思，他哥上班也没有拎公文包的习惯，估计最严重也就是顺手从旁抡起把椅子砸过来吧？那个虽然有点凶险，但咱也不是不能挺住，总之本次行动的根本原则就是：轻伤不下火线！

 

  当然，以上还不是最坏的可能性，最糟糕的结果也许他哥直接就能把他从家里踹出去！不过那也不要紧，反正咱皮厚心黑，怎么踹出去的再怎么爬回来也就是了；有本事他哥就使劲儿踹！照死了踹！关宏宇就不信他哥能狠得下这个心。

 

  总之，下定了以上必死决心之后，小关爷这才把苦胆提到肺叶里，泵足全身的勇气终于当面对他哥说出已经在心头憋了快四十年的那三个字。

 

   出乎意料的是，他哥听见这句深情告白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既不震惊也不意外更不愤怒，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伸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嘴里若无其事地回道：“我也爱你，宏宇。”

 

   说完这句，他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正正脖子上那条须臾不离身的围巾，然后拉开门，颇为愉快地上班去了。

 

   关宏峰走了，剩下关宏宇跟个木桩似的呆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所以他这算是告白成功了？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哥，我爱你；

 

   ——我也爱你，宏宇。

 

   这特么算怎么回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哥！我的意思是我稀罕你待见你心疼你喜欢你、要跟你一生一世永不分开情比金坚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什么什么的……总之就是没你不行啊！关宏宇瞬间就理解了，为什么阿Q要直接跟吴妈说，“我要跟你困觉”？因为如果阿Q讲“I love you！”，没准儿吴妈还以为他爱捞地沟油哩。

 

    这特么像话么像话么像话么像话么！还有谁的爱情告白失败得这么没溜儿的？关宏宇又气又囧又无语，这天下班后直接找个酒吧就借酒浇愁去了——主要他也是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面对他哥，难道以后他们哥儿俩居然要变成西洋式的相处风格么：兄弟们一见面先来特么一个大拥抱，然后：汤姆我耐你！哦，杰瑞我也老耐你了！

 

  ——这到底出的是哪国洋相嘛！

 

   关宏宇越想越悲催，最后闹心到连酒都觉得不好喝了，只好晃晃荡荡打车回家去。这时候正是晚上九点多，他哥已经下了班，正独个儿静静坐在家里的饭桌边，一面翻阅着最新出版的刑侦相关专业书籍，一面孜孜不倦地做着笔记。

 

   见他一身酒气回到家，他哥倒是半点也不介意，非但没生气，反而还非常关怀体贴地立即迎上来帮他拿衣服，更在他落座后很快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放在面前：“这几天没什么案子我下班早，这是我学着做的，你尝尝看——据高亚楠说，晚上喝点粥对肠胃好。”

 

   这白粥气味清香，里面还特意放了红枣片、核桃碎和花生碎，喝在嘴里十分香糯可口；关宏宇低头喝粥的功夫，他哥又往他面前摆了两样看上去就很精致的小菜：“这也是我学着做的，你都尝尝看。”

 

   看这架势，原来他哥今天特意做好了晚饭等他回来一起吃却没等到？意识到这点的小关爷赶紧放下勺子道歉：“哥，我真不知道你做了饭了，不然肯定不会回来这么晚的。”

 

    他哥对此依然毫不在意：“没事儿，你刚出来嘛，正该到处散散心；我也不是特意要做什么，不过有时间就学一点，省得总是你一个人做饭太辛苦。”

 

   说完这话，他便坐回原位看书去了，没看两行又特意抬头提醒道：“哦对了，你要是觉得味道还行就多喝点，我熬了大半锅呢，连明天咱俩的早饭都有了。”

 

   关宏宇答应一声，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是多么幸福温馨的场景啊：他在饭桌这头喝着米粥，吃着小菜，双眼望着饭桌那头的他哥——灯光下那人的轮廓格外柔和悦目，眉目舒朗口鼻清隽，连一根根头发丝儿都显得那么好看，仿佛明暗的光影都在偏心为他装饰似的。

 

   按说他们两人应该完全一模一样啊，可小关爷怎么从来就没觉得自己能有这么美好的模样？这样想着，他心脏猛地跳动几下，忽然就决定了，要把早上那场没能成功的告白进行到底！

 

   没错，早上没说清楚的话可以在晚上说清楚，这就叫今日事今日毕！再说饭桌这边比门厅还安全，他哥恼了最多扔他几本书而已，难不成还能去厨房把那半锅粥端来扣他头上？

 

   想到这里，向来行事果断的小关爷把心一横，立即冲口就说了出来：“哥！我……我要同你困……困觉！”

 

   这话一出口，他哥顿时愣了一下，然后抬头望望墙上的表：“这才刚十点来钟你就困了？是不是又没少喝酒？那好，你先去洗洗睡，我还不困，再看会儿书。”

 

   啥？！关宏宇含在嘴里的半口粥差点来个炸裂状喷射！他整张脸都变黑了：“不是啊！！！我的意思是……”可好死不死，偏偏在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他哥立即起身应门去了。

 

   果如小关爷所料，大晚上还跑到别人家来专门讨嫌的正是那个该死的周巡，这位倒半点都不见外，一进门就嚷嚷开了：“老关你这儿有吃的没？我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赶紧给我随便来几口！”

 

   就听他哥很随和地说：“那正好，今晚我自己熬了粥，饭和菜也都是现成的，你就随便垫补几口吧。”

 

   什么，我哥亲手熬的粥凭什么给他喝？！关宏宇立刻就不干了：“不行！粥我都还没喝饱呢，不能给别人！”他哥扭头瞥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熬得多，足足还有大半锅，你自己肯定喝不完……”

 

    “谁说我喝不完？”关宏宇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到厨房把半锅粥都端过来放在自己面前：“就这些都不够我一个人喝的，根本没有别人的份儿！”

 

   他忽然没来由的使性子，他哥倒也不跟他计较，还是周巡很好奇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老关，你弟这是怎么啦，像是在哪吃枪药了？”他哥微微一笑：“没事他喝多了，可能是今晚在夜店没搭讪到合意的姑娘吧——你先去沙发那边坐，我给你热热饭。”

 

    谁喝多了呀！谁去泡妞儿了呀？！关宏宇气得五官差点都挪了位！话说自从他打监狱里出来之后吧，就发现他哥的脾气比以前变得好太多了——原先那多高冷啊，活脱脱儿一个高岭之花！下颏朝天常年面瘫，你说三句他都不带正眼瞥你一眼的，但只要你哪句说的稍微不对味儿，他立马就能夹枪带棒呲到你恨不得一头撞死！

 

   现在倒好，那整个人看上去温和亲切，跟个甜兮兮的糯米团子似的；脸上笑容多了，杀气少了，连周身的气场都温润了不少。虽然糯米团子好粉好软好可爱他也巨喜欢这样的哥，但问题是他哥待的那个地方不行啊！就长丰支队那些鸟人，个个瞅着他哥那眼神儿都绿油油的，要是眼光能吃人的话，估计他哥这一百多斤早给啃得连个渣都不剩啦！

 

   尤其是这个不要脸的周巡，当初还厚颜无耻跑到看守所去表白哩，那P话一堆一堆不要钱地往外喷，还苦守寒窑十五年什么什么的，多阴险啊！不就是想乘他哥情绪低落的时候趁虚而入一举攻陷么？！还好当时是他小关爷接招，这厮的阴谋才没能得逞，如今还索性变本加厉，大晚上都追到家里来了，我呸！

 

   他刚悲愤的想到这里，正好客厅那边传来周巡响亮的笑声，不知那两人说到什么有趣的话题，这会儿一个正仰头大乐，另一个虽没这么夸张，却也眉眼弯弯笑得十分开心。

 

   哥你这么聪明，为啥就是不能觉察这帮家伙对你的狼子野心啊？！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关宏宇更加悲愤，于是化悲痛为食量，干脆端起锅来玩命喝粥！

 

   最后吧，等关宏峰终于送走周巡，一转身才赫然发现，他的好弟弟已经愣把那大半锅粥全部喝完，这会儿整个人都胀得好似河豚一样，正圆鼓鼓的憋在那里生闷气哩。

 

   关宏峰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你怎么真的都喝啦？还知不知道点饥饱！难道都不会撑得难受么？”“要你管我！”他弟没好气的扔来一记大白眼，双手扶着桌子吃力地站了起来：“我撑死我乐意！”

 

   话虽这么说，可胃里的翻腾却由不得他，稍一动作就觉得喉咙口波涛汹涌，急忙扑到马桶边吐了个昏天黑地！在他吐的时候，他哥就在旁贴心地给他拍背，等他吐完又递来了漱口的温水。

 

    等到给自己找罪受的小关爷终于刷牙漱口里里外外清理完毕时，他哥也早已洗漱完毕，这会儿又抱着书倚坐在床头了。默默看着他哥沉静恬淡一页页翻动书本的样子，关宏宇躁动了一整天的心忽然也跟着沉淀下来——其实自己这点心意，他知道或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周巡说他用了十五年如何如何，可我却是从记事起就跟在你身后了呀，以后我还有好多好多时间可以陪着你，对你好，其实这样也就够了，不是么？

 

   这样想着，他悄悄钻进被子，将自己裹得活像只大虾一样蜷着身子偎在他哥身边：“哥，以后我再也不去酒吧夜店了，特没意思……咱们还是在家自己做饭吃，不过你不用学，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就是了。”

 

   他哥阖了书，悄无声息的叹口气，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带着一点沐浴露味道的手指散发着淡淡清爽的香味：“不可以，从前实在太辛苦你了，对我而言，这辈子所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曾经背弃了你的信任——虽然不觉得自己能有办法可以补偿你，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什么补偿不补偿的啊！”他这么一说关宏宇立即就不乐意了，当场挺身坐了起来：“我是你亲弟，出了事你不坑我还能坑谁去？所以有啥好客气的啊，只管放马过来就是，我可没有那么弱的！”

 

   一口气说完这话的小关爷瞬间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这……貌似显得自个儿跟受虐狂一样？他稍带尴尬地望着他哥，正好他哥也正哭笑不得的瞅着他，四目交投，关宏宇的心跳再度加速——此刻他们离得这么近，近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攫取……那件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MD豁出去拼了！这是脑海中最后的声音，下一秒他便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一手制住他哥的右手，另一手则绕到脑后固定住头部，嘴巴则毫不客气地狠狠覆住了那人的双唇！

 

   这一刻他实在等了太久太久，一旦成真后反而显得毫无真实感，甚至连之前熟稔的那些章法套路什么的也全都忘了，他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拼命用唇舌汲取搜刮着所有可能获得的氧气，简直恨不得把对方的一切生命活力全都夺取过来似的！

 

   而他哥却连最微小的挣扎都没有，开头还用一只左手勉力支撑着两人不至于歪倒，后来实在撑不住，也就干脆放弃了。两人倒下去的时候，关宏宇整个儿压在他哥身上，就像一只终于捕获到羚羊的饥饿狮子般，满口利齿紧紧地刺入猎物咽喉，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这场野蛮又漫长，几乎不像是亲吻的亲吻最后被关宏峰窒息的微弱呛咳声给打断，这声音也立即就把全身热血都冲到头部的关宏宇拉回到现实之中——他哥貌似就快被他给活活闷死了？！

 

   小关爷吓得魂都飞了，赶紧忙不迭松手起身给他哥拍背抚胸顺气：“哥，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哥！！”而关宏峰就倒在那里，目光散乱神情狼狈嘴唇红肿，这会儿正不顾形象张着嘴大口大口捯气。

 

  关宏宇又懊悔又心疼，想再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偏偏还腾不出手，现在先给他哥平复呼吸要紧啊；有一瞬间他吓得简直冷汗都下来了——自己这是疯了么，明明刚才已经决定不再纠结此事的，为什么片刻之后事态却变成了这样？！

 

   这下完了，他哥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们本来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他的贪心不足却破坏了这一切！这都是他咎由自取的，他活该！可他……实在舍不得离开他哥啊。

 

   谁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终于找回自己气息和声音的关宏峰甫一开口说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我的天，之前看书上说，接吻有助于血液循环，能增加肺活量，还能帮助减肥什么的，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原来实际情况比他们说得还厉害？！”

 

   关宏宇被他说蒙了，脑门上还挂着汗，下意识愣怔怔地应了一句：“啊？哥你……你说什么？”关宏峰一本正经地又补充道：“但是根据我的估计，咱这属于特殊情况，一般正常人应该达不到这种强度吧，你说呢？”

 

   所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大晚上俩人衣衫不整坐在床上非常严肃地讨论接吻的强度、以及由该强度产生的不同生物反应之类学术问题？仍旧摸不清状况的关宏宇懵头懵脑地说：“不、不知道啊，我没跟别人讨论过……”

 

   他哥则揉揉通红的嘴角吸了口凉气：“我是没什么实际经验，还以为你肯定见多识广呢——不过下次要是看到哪个死尸嘴唇红肿的话，至少我就多了解一种可能性了。”

 

   这怎么好好的居然就说到死尸身上了？他哥难不成以为他真想趁机掐死自己还是怎么的？一念至此，关宏宇赶紧澄清：“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就是一时头脑发昏，哥你别担心，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哥仍然揉着嘴唇抽着气，脸上却慢慢绽放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宏宇啊，早上我说‘我也爱你’，那就是千真万确如字面的那个意思哦，你应该没有误会什么吧？”

 

   眼见他弟又惊到说不出话来，关宏峰便悠悠然继续往下讲：“不过嘛，刚才你说要和我‘困觉’什么的，保守估计一时半会儿可能还不行……”

 

   原来他什么都听懂了？原来他从来没有误会过？！关宏宇觉得自己简直要炸成天边一朵烟花了！关键是，从他哥嘴里说出“困觉”两字怎么就那么该死的魅惑啊？！仅凭这两个字，小关爷觉得自己简直都要产生某些身体反应了，他赶紧努力压制，并且直奔主题先解决自己最核心的那个疑问：“为什么一时半会儿还不行啊？”

 

    他哥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我这把老骨头也不是很结实，你总得给机会让我循序渐进慢慢适应吧？刚才只是亲一下而已，我这黄土差点都埋到半截腿了；要真做点别的什么，明天岂不要劳动我们支队的人去火葬场随份子钱么？——虽然活着的时候很讨厌，一直在找他们的麻烦，没准儿他们心里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但死得这么八卦，最后还要免费给他们提供好长时间的无聊谈资，这件事我可是拒绝的。”

 

   所以他哥可能真的具有某种“天然呆”的属性吧？居然不知道自己在队里有多受欢迎？别人不提，就说那个明明都决定不当警察的林嘉茵吧，那家伙可是见面直接照着自己脑袋就开了一枪的人啊！然后呢，换他哥去，人家为了保着他哥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就这令人发指的差别待遇，这究竟是啥样的阶级情谊？！

 

    要不是有这些家伙，小关爷还没那么大的危机感呢，尤其是在多次亲身体验了长丰支队内部无比和谐的“友好气氛”之后，让他更加下定必须及早对他哥“宣誓主权”的决心。

 

    可现在这个程度，算是宣誓主权成功了么？关宏宇不敢确定，他还需要他哥的亲口证实，所以他特别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哥你的意思是不是……以后咱还可以继续再……再稍微从事一下这方面的相关拓展活动？”

 

   “可以啊，”他哥很自然地给出答案，却又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记：“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歇了吧。明天我还想早起观察下口腔及周边的消肿情况，好给将来验尸积攒经验呢。”

 

   咳，验尸就验尸吧，关宏宇兴高采烈地建议道：“哥你知道么，要是在脖子上集中一点轻轻吸几下的话，明天你就可以得到草莓状的漂亮‘尸斑’啦！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滚！！你才长尸斑呢！”

 

    303套房忽然传出不太响亮的一声闷响！世界安静下来之后，又被踹下来的小关爷躺在厚实的地毯上美滋滋地想：“循序渐进”——真是个好词汇啊~~~

 

 

                                               END

特殊时期，渣文笔的老透明也想给老福特尽点儿力，但愿平台能挺得过去吧，唉